白日做梦

个人xp,注意避雷

[徐云峰乙女]Daily Daily

预警:乙女梦女原女……总之请注意避雷。即使作为原创角色也有很多纯为了爽瞎编的剧情,避雷避雷请随时退出。

我流女主,大纲only,从头到尾都在OOC。又写乙女了让让我吧。

以及我背叛了工人阶级,我有罪。




徐总其实是在朋友的酒吧认识她的。一般情况下老板只会和老板做朋友,总之在需要的时候就在酒吧招待宾客,毕竟也不是什么宾客都适合去金碧辉煌大酒店。

其实也称不上认识。那天她在众和浅加了一会班,之后去酒吧帮朋友顶班。她原来做过乐队,吉他贝斯鼓,多少会点,上班后越来越忙就退出了。原来的乐队在酒吧演出,成员也都是差不多年纪,鼓手家里小孩急病,一时半会来不了,于是她临危授命。下班以后她拎着帆布包坐地铁匆匆赶过去。天气渐渐冷了,室内外有温差,进门的时候她的眼镜片上起了两团雾,摘了眼镜准备擦擦的时候被人撞了,眼镜脱手飞出去。她高度近视,一时间杵在门口仿佛睁眼瞎。

确实睁眼瞎。

刚好酒吧老板和徐总一块儿进来。老板认识她,underground嘛,早年这些乐队多是从这间酒吧唱出去的,受了老板不少帮衬。老板也年轻过,也摇滚过,看到有才华有意思的乐队也乐得结交。老板招呼了她,说傻站在这干吗,上了几年班不知道我这儿怎么走了?里面等你等得都要骂人了。她讪笑了一阵,这时候主唱出来找人,看见他们说话,过来打了个招呼把她牵走了,说谱子都会吗,流程还记得吗。主唱:怎么还是这么呆!她:哎呀我眼镜掉了我看不见嘛。

她不知道其实工牌也掉了。因为是众和的工牌,徐总看着眼熟就捡起来,眼镜也捡起来,拿在手里端详。朋友:看什么呢?豁,原来这几年都给你卖命去啦,你给人开多少钱啊?徐总挑挑眉不置可否。徐总并不认识她,毕竟她连k8都不是。徐总也不关心手下员工的业余生活,毕竟有业余生活才有打工的刚需。不过嘛,徐总看了眼工牌,她看起来呆呆的,和工牌上端庄的样子判若两人,和酒吧的风格好像也格格不入。徐总就这么一晃神的时候,朋友从他手里把工牌抽出来,看着她的证件照玩笑说看着挺像那么一回事的。等下结束了我还给她,朋友说。徐总准备应好,但心思一转又从朋友手里把工牌拿回去。

朋友:豁!

徐总平时不听乐队,几次来酒吧谈事情也不过是为了交易,认真看乐队表演倒是头一回。她打得挺好,但是其实乐队的表演浑然一体,她并没有显得很耀眼。徐总却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听到她的鼓声。徐总喝点小酒,捏捏工牌,也不说话。朋友问,怎么样,还不错吧。徐总看起来不动声色实际上很骄矜地点点头。哎哟哎哟,朋友连连摇头。

顺利演完以后主唱介绍乐手,大家挨个solo,这时候不炫技更待何时。贝斯solo完主唱利落地一转身介绍她,台下有乐队的老粉丝,听到她的名字有认出来的,零星的声音喊她的昵称,她马上炫一段花里胡哨的双踩。在她的绝对主场中,虽然还是衣着朴素的社畜样子,但是和那些潮流的乐手一样,散发出同样耀眼的陌生光芒。徐总捏着工牌轻轻地敲敲桌子,朋友就知道他实际上感兴趣极了。

朋友毕竟是朋友,散场后准备给徐总介绍乐队。等乐队收拾完她跟着一起出来,其他人拎着乐器,她拎着社畜外套和帆布袋子。贝斯问她能行吗,要不要他给送回去。老板见时机不对,在一边看戏,也不知道徐总现在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她说不用啦主唱会送我的。说着空出一只手去扯主唱的袖子,因为看不清只是扯到了袖子,说你会送我的吧。主唱没回答她,只是牵了她的手,和老板说今天先走啦得送这个笨蛋。她连老板在哪都没看清,本能地有几分正式但又很熟稔很亲昵地和老板告别。老板挥挥手说去吧去吧,下次可不会让你跑了,她一边左顾右盼一边嗯嗯一定。

乐队走了以后老板问徐总,怎么着,这工牌不打算还啦?徐总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不过确实没有还。

毕竟堂堂副总还一个小员工工牌算是怎么一回事,况且她甚至不是他负责的板块的员工。说来她是个程序员,倒是和他想要的产业转型搭一点边。当然当然,徐总第二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调了她的简历和绩效和大小资料来看。绩效平平,但是评价又都还不错,级别不高,但是入职时就是这个级别那可是也不低。徐总又捏着工牌看着她的证件照,想到的是在酒吧迷离的灯光下她没戴眼镜有些呆的脸,然后是舞台幻彩灯光下她看起来紧绷绷但其实很自在很投入的脸,最后是solo时候发光的脸。

徐总看了一会儿,把工牌塞进抽屉里。

但是给修了眼镜。徐总假装视察工作,溜达了大半个公司,才看到她在办公,戴着一副新眼镜。大概是备用眼镜,有些不合适,总是伸手去扶。徐总于是亲自带着捡到的破眼镜去了眼镜店,溜达了一下一拍手给配了一副新的,更新更好更轻更贵。店员说留个地址配好了寄给您,徐总打开钱包准备抽名片,转念一想打开OA看她的资料,写了公司的地址和她的电话。

转天她收到快递,一无所知地拆开发现是一副眼镜,心想可能是酒吧老板在酒吧捡的,微信上和人说谢谢。

老板:嗨,小事。转头去问徐总:徐总做好事怎么都不留个名儿啊。

徐总:下回过来你请我喝酒。

这个下回来得很快。

乐队演出的日子,徐总单刀赴会,在贵宾角落里安然落座,喝着老板的酒。乐队上台以后发现她并没有出现。乐队是那个乐队,乐手却不是那个乐手。徐总皱着眉看乐队演出,今天的鼓手也很不错,徐总虽然觉得她打得好,但也并不觉得这个他陌生的鼓手打得坏。况且她对他来说其实也是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鼓手。徐总还是看完了乐队的演出,这不是他主动选择之下会去看的演出,但是确实是精彩的演出。他把杯中的酒喝完,一脸不想寒暄的样子。老板看着有意思,说下次演出是某某时间,徐总有空来啊。徐总冷漠地一咬牙。

徐总说好。酒下次还喝。

徐总就这样看了好几场演出。乐队在酒吧演得并不频繁,徐总也很忙,没那么多美国时间。但徐总就这样看了好几场演出,一个人坐在贵宾角落里,有时候和老板,也有时候和客户还有别的什么人。客户说徐总年轻有品位,听着不像是什么好话,但徐总是受用的,毕竟徐总也真心觉得乐队有点意思。虽然这依然不是徐总主动会去选择看的演出,虽然她一次都没有再来过。

乐队也认识徐总,毕竟乐队演出时总是来捧场的VIP,仅此一个。虽然没正面接触过,但是乐队这些人是谁,酒吧老板是谁,而徐总又是谁啊。主唱是女孩子,和她关系也近亲,自然敏感些,贝斯吉他和鼓手也是风流音乐人,他们要是看不出来也枉为rock star明日之星了。私下也问过老板,老板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大惊小怪瞎讲一通徐总的江湖名号。乐队:众和,她是不是在那上班来着。

确实在众和上班,但确实没什么机会见到。一方面本身工作没什么交集,另一方面嘛,徐总也没想到这竟然是一个纯爱故事。观察一本正经工作的社畜固然有趣,但那是因为她的灵魂在工作之外,红尘俗世中鲜活的一瞥,才让这个仿佛泥塑假人一般的社畜变得可爱极了。当然是在特定人的眼中。越是如此,徐总越是普普通通地,没有什么工作配合职位调动职场潜规则地,只是这样看着。

徐总知道她会去天台摸鱼睡午觉。她看起来和谁都工作相交,但是和一个外包小姑娘关系有些好。她是喜欢音乐的,而除了音乐,应该,应该还有别的。退出乐队是因为工作太忙,但好像又不只是工作太忙。

多稀奇呀。到这里为止,他们在这个主线剧情里甚至还没说过一句话。

徐总和酒吧老板是朋友。真的朋友。于是徐总其实也问过朋友。朋友看老狐狸甩尾巴,幸灾乐祸,说你问我有什么用,不是在你那上班吗,再说你怎么不去问乐队呢,人显然比我知道的多啊。

徐总也真的去问乐队。散场后悄无声息不动声色风度翩翩地问主唱。徐总说我是真的喜欢你们乐队,主唱呵呵一笑说谢谢你的喜欢。你喜欢谁你倒是说说呢。主唱警惕的,护崽的,乱杀一切潜规则的。但是主唱又是心软的,讲道理的,护崽的。主场于是说,过段时间我们在这办十周年专场,有时间的话欢迎来看哦。

在十周年演出之前,乐队没有再演了。徐总是乐队的粉丝,自然也知道日程。徐总很忙,又是广进又是出差谈生意,不过百忙之中早早力排一切合作方重邀,空了一天说要去看演唱会。开玩笑的,没说要看演唱会。但是助理知道。助理知道的时候其实并不想知道,因为徐总的真诚笑容并不适合所有人。

这么一来真是上班也见不到她,下班也见不到她。徐总的生活其实一直都是这样的,但是人是会变的。徐总没事的时候就打开日程看一眼。偶尔也会打开音乐软件听一听他之前不会听的歌。

就这样到了演出那一天。徐总这一天没有工作日程,早早收拾好,低调地来到了他的专座上。收拾以后和这个潮流酒吧更加格格不入了,老板做出一副被花孔雀闪到的样子,斜着眼坐在徐总旁边。

演出开始的时候她并没有在台上,但徐总还是投入地看完了。演了一段主唱开始talking,讲乐队十年来的心路历程。来的有粉丝有朋友有别的乐队,都和乐队成员一样动情,很多人在喊着爱你爱你牛逼。徐总听着也感到触动。十年,十年能改变什么他再清楚不过。时间让矿物坚固也让花朵衰败,让人麻木也让人心软。

他到众和有十年吗?十年前的他现在又在哪里?

主唱说话间台上配置也变了,添了乐器又改了站位,场面落定后主唱说现在让我代表乐队隆重地介绍我们的好朋友,主唱每介绍一位乐手,台下的人都跟着一起大声喊出乐手的名字。于是徐总知道这些都是在这十年间陆续离开乐队的乐手。

但是没有真的离开。

徐总感慨间她也从前排上台,一手捏着眼镜,一手在抹眼泪。她今天没有穿社畜衣服,穿得很可爱,还化了妆,眼影亮亮的。其实乐队的新旧成员今天的穿衣风格很一致,而这个风格和可爱并搭不上边。

台上众人就位之后,这支融合乐队开始新一轮的演出,演的是乐队第一张专辑的歌,重新编曲了。演了几首后停下来,观众都在喊安可。主唱故作思索地停顿了一会儿说那好吧我们再演一首,但是就一首了哦。当然是排练好的。

主唱说,那演一首新歌吧,因为是宇宙首演,所以不许录像哦。台下观众欢呼,乐队成员调试乐器,而徐总挑眉问朋友,观众真的都会听话不录像吗。朋友说你真当我是闲的吗。徐总觉出几分意思,刚准备问,突然主唱在台上对她说,哎呀不行,你来唱吧。

这是没排练的。她看起来意外极了,台下的观众稍有私语,但很快观众里先是一个女孩子喊了她的名字,接着大家都开始喊她的名字。徐总盯着她,依然是一副状况外的呆呆的样子,但是他想她应该不会拒绝的,她不会。徐总舍不得移开目光,只是撇了下头问朋友,而朋友故作神秘,只是和徐总碰杯。

她没说什么,主唱只说自己记不住词,随便唱下随便唱下。观众也很捧场,随便唱下随便唱下。她于是说那好吧但是我唱很一般哦。观众说不要紧没关系,第一个喊她名字的女观众说爱你爱你。朋友凑过来和徐总说确实唱得没有很出众。不过嘛……

不过什么?徐总没问,只是等待着。甚至有些屏息地期待着等待着。台下递上去一把吉他,她背起来试了下音,说确实是新歌,我抛个破砖,你们得相信正式的版本比这强很多。观众好好好地捧场,她又说了一遍,真的强很多。

于是她就唱了起来。

她唱得一般,而在这种一般之下新歌都显得很不错,观众反响很好,徐总也很喜欢。老板很得意。主唱接过话去说这是乐队新专辑的歌,是她写的所以让她先来唱。欢呼声中她意外又感动,有人问她是回乐队了吗,她声音颤抖地说没有,主唱马上活泼地说但是现在她是我们的乙方啦。乙方之一,她说。徐总听着总觉得有点莫名的意味,老板只说她写歌还是灵气逼人,没给资本家磨光。

总之散场以后乐队庆祝,老板终于堂堂正正介绍徐总。徐总说我是真心喜欢你们乐队,老板说那以后可得支持乐队发新专。大家一边自我介绍一边打开二维码,徐总矜持地扫过去,扫到她面前还在想等下要怎么和她套近乎,而老板假装不经意问她在哪里工作。

问题一出乐队众人互翻白眼。

贝斯:狗男人泡妹都泡到我们家门口了。

吉他:就知道老板也不是什么好狗。

主唱:就那个呆瓜上了几年班了都不知道自己老板是谁。

鼓:我们崽真的能行吗。

她说哎呀其实有点巧的,我之前还在众和工作过来着。

老板大吃一瓜:啊?

徐总心头的不妙快到达巅峰了:那是挺巧的,你是在哪个部门来着?

她:之前是开发来着,不过前段时间刚给裁了,嘿嘿。

事实上除了她所有人都心中不妙。她的裁员论一出,乐队的白眼马上变成大眼瞪小眼:老登一边裁我们崽一边泡我们崽这还是人?难怪社畜有时间写歌了原来是死了!

老板也是没想到:您就说谁能想到吧!一边暗恋人家一边裁人家,没有的事!这事我都干不出来!

她后知后觉感到不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没别的意思。哎呀,哎呀就是裁员嘛,没那么严重的。流程正规,赔我钱了的!

至于徐总,已经轻轻地碎了。

她急忙解释,但其他人听来都像是找补。说到底只有她是社畜,怎么能让老板和朋友们处于这种境地,尴尬。她于是说,哎呀别说这个啦。说真的,老板觉得新歌怎么样,能行吗。徐总呢,徐总还喜欢吗?

老板也乐得打破僵局。说行啊,真行啊,不是你唱就行。

那哪能呢,她说,编曲我也给弄了一下,绝对适配我们主唱。他们不是去录了吗,没给您听啊。

主唱也马上接茬,孩子都这么努力活跃气氛了,让让她:怎么能给他听!秘密武器呢给他听了全给我漏完了!

她:哦……啊等下,那怎么今天还宇宙首演……你们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让我来了!

贝斯:不算太笨。

她:哎呀!你们真的是……

徐总看明白了乐队的苦心,于是也抓住机会:我也很喜欢。真的!我是你们乐队忠实粉丝啊,像ABC这几个歌我都挺喜欢的。她认真倾听,仔细思索,眼睛亮亮:那您爱好够广泛的。因为这几个歌完全不是一个风格的嘛。

乐队:这些歌都是她写的吧?老登这考古也够阴险的。哎她上了那么多年班了让让她。

总之大家终于开始庆祝,乐队,别的熟悉的乐队,场面很热闹。她不喝酒,也不表演,缩在角落里用小签子叉水果吃。徐总端着酒从她背后过去,发现她在刷boss直聘,又轻轻地碎了一下。于是内心打鼓面上不显地坐到她旁边,哦原来她贴了防窥膜,坐在旁边就看不见她在刷什么了。

徐总于是和她搭话,闲的聊了几句就扯回裁员。徐总沉默了一会儿说对不起。她咬着凤梨,吃完一小块以后说,即便是您决定裁我,我恐怕也当不起这一句对不起。裁员,裁员当然不是什么好事,不过众和平时薪资不算苛待,赔偿款也给足,休息一下也是好的。徐总动动嘴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拿了酒杯喝了一口,她说双向选择嘛,既然选不上,离开也是好事。放心啦我不会怪您也不会怪公司。

那你会怪谁呢,徐总想。不过他没说话,只是悄悄地挨得近了一点。

她又说您也不用担心我,虽然应该不至于(徐总:怎么不至于!),我之前给人写过留学文书,干过广告,还干过运营,哎您不知道,我之前是学文的(徐总:我知道),是后来才转码的。我可能变通了,而且代码写得也还行吧,总之应该能找到工作的。

徐总想起自己刚看到她简历的时候,其实是十分惊讶的,文转码要付出怎样的努力他并不是不知道,一时间他想起自己想让众和搭上互联网便车的举步维艰。于是他也这样说了:嗯,你很棒,很厉害。当时为什么想转码呢?

她又叉了一块草莓,咬了一口,慢慢地说,没办法……但是对普通人来说,这个版本的最优解可能还是计算机吧。我是幸运的,我还有得选。

有的人没得选。徐总在心里补充完了她的话。

说来很奇怪的,没想到一上来就是谈论这样有些沉重的议题。时代的车轮下总要有人增加摩擦力,徐总一直这样认为,即便是她被裁也不会让他质疑广进计划的正当性。只是听着她说这些,徐总竟然还是感到了一丝无力,这种无力并不是为她的,或许是为那些车轮下的人,或许是为他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会被卷进车轮下的他自己。在刚知道她被裁时的无措和非常稀薄的负罪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难以祓除的更加绵长的酸涩。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徐总问。她说先休息一阵吧,嘻嘻给徐总卖命这么多年了,不得先找个悠闲的地方躺会儿嘛。您去过的地方多,不如给我推荐几个。徐总想到刚刚看到的招聘界面,诚心推荐了几个度假胜地。说你去哪哪吃饭哪哪住,报我名字给你打折。徐总本来想说给你免费来着,但一想这样又像是补偿又像是超过普通朋友的社交,大概会把她吓跑。果然她一听笑着说好好好,这霸总发言可算是给我听到了。

徐总问她,那之后还写歌吗?她说能写就写嘛,今天那首歌也是我上班那会儿写的。我发给主唱听,就给她骗走当乙方了。徐总说那就好,然后问,以后写了新歌,也能让我听吗?她咦了一声没说话,徐总也没说话,徐总有想是不是要追一句说只是因为喜欢,如果为难的话也没关系当他没说,但他又是真的想,于是就沉住气等待着,如果她堂堂正正地拒绝他那他也没什么说的。她沉默很久,徐总就快沉不住气的时候,她说好。

后来乐队新歌宣发,她在朋友圈分享链接。徐总看到了点进去听了,发现和她那个拘谨的solo版本相比,正式版确实更好和乐队更契合。徐总给她点赞,他的名字跟在乐队成员啦酒吧老板啦甚至还有众和某个员工的后面,他想了下这人大概是她之前的小领导,她被裁以后没多久也就走了。徐总也发了一个歌曲链接到自己的朋友圈,就把手机丢到一边开会去了。开完会一看给他点赞留言的都是ThomasPeter之流。还有酒吧老板嘲笑他的。主唱评论说谢谢徐总自来水宣发,她大概是乐队的发言人。徐总想她是不是把他放到众和分组里然后点了不看他们的朋友圈啊,但她那个小领导怎么还能点呢。徐总又去翻了她的朋友圈,发的不多但是都挺有意思的。徐总翻了两下又退出来,打开聊天窗口说恭喜发歌,最近怎么样呀?

过了挺久她才回的,说最近在度假,谢谢徐总推荐还真挺好玩的。徐总说我听说这两天乐队在打新歌,可惜我出差了没机会看。她说好说好说,之后他们还巡演呢,到时候给您留VVIP位置。徐总问巡演你也去?她说有时间就去看看,上班了估计难说。徐总问找到工作了吗。她说还没呢,趁这机会再休息休息。

徐总想了想就知道她找工作估计不是很容易,就像他知道她并不会真的报他的名字求一个打折。市场行情不好,广进计划火上浇油,虽然依然铁腕推进,但是公司内外口碑暴跌。有时候他自嘲地想,再怎么想要转型,到底骨子里还是老旧做派,裁个员还要起个道貌岸然的名字扯大旗。互联网黑话倒是学了一套又一套,但也没见互联网公司裁员的时候起名叫开元大典呢。

徐总打字问她接下来准备去哪玩,正措辞想要延长点对话时间,她发了一个视频邀请过来,手机一震徐总手一抖差点给挂了。马上接起来,画面摇晃看不清人,声音嘈杂听不清话。徐总想是不是按错了,但没舍得挂掉,只是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等了一会儿画面也稳定下来,是乐队的live现场。她的声音在互联网中有些失真,刚刚是主唱talking,所以您并没有错过live首演。

鼓手锵锵敲了两下开演,徐总戴上耳机,就通过她的视角看起来。因为戴了耳机,可以听见她偶尔无意识进行的小小跟唱。演到末尾的时候她笑了一下,声音模糊柔软,徐总忍不住问你笑什么。她呀了一声,小声说吉他的弦好像劈了。

徐总于是也笑着看完了现场直播。直播结束后他们都没有挂断视频,就这样沉默在一种仿佛超脱现实的迷幻之中。

乐队开始演下一首歌,徐总说真好啊,可惜没能去现场看。她开口说了什么,一个电话打到徐总的手机上,视频断线了。徐总看着震动的屏幕,皱着眉叹了口气,然后接起来。

挂断电话后徐总又去看聊天框,她没说什么,偶尔闪过对方正在输入中,但是等很久都没有信息。徐总于是又发:抱歉刚刚有个电话。现场比起录音室版本还是不同,可惜没能去现场看。

屏幕上又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中,不过这次回得很快:不可惜不可惜,您已经比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都更幸运地看到live首演了。徐总回了个笑脸说多亏了你,那边又说,明天还演,有时间可以过来看,如果没时间,说明您拥有了其他维度的快乐,比如金钱。徐总一边笑一边马上看了日程。

来,怎么不来。

徐总意犹未尽,在第二天的日期上画了个圈。

第二天徐总去了,应酬完去的,去的时候不算太晚,但台上是别的乐队在演。徐总巡视一圈发现角落里有个人开着电脑在敲键盘,一看是她。于是悄悄坐到她旁边去。她在写代码,徐总看不懂但是看得津津有味。她写完一段停下喝水,抬头看见徐总坐在旁边,呛到了猛猛咳嗽。她手忙脚乱翻口袋找纸巾,徐总轻轻给她拍背,又从衣袋里抽了张方巾出来递给她。她摆摆手更加慌乱地翻找,徐总也当没看见,把方巾放在她电脑旁边。她没找到纸巾,悻悻拿了徐总的方巾擦了。

徐总问她,这是在,加班?她说算也不算,接了点外包的活干。等着也是等着。徐总抓住机会,问是在等我吗,她点点头。徐总又说既然是等我,怎么看到我还这么意外。她:您那么忙,也有可能不来嘛。保持开放心态。徐总:我看起来像是那么不信守承诺的人吗?她:也没到承诺的程度吧。徐总步步紧逼:我觉得是。她双手合十:清汤大老爷在上,谢谢徐总赴约,您自便。

徐总于是很惬意地坐着在那看演出,而她旁若无人地继续写代码(其实很紧张但是没办法代码都开始写了万一忘了怎么办!)。说起来这一桌的组合蛮奇怪的但是两人都很坦然所以都还算自在。她偶尔给徐总介绍下正在演的乐队,徐总眯着眼睛嗯嗯嗯,冷不丁一问你最喜欢谁。

她说了一个乐队,露出很向往的表情。徐总暗自记下。

徐总:你怎么不问我呢?

她:?那您最喜欢谁呢?

徐总:你怎么就不觉得我最喜欢你们呢?

她:?那也没事,喜欢我们也不丢人啦。

徐总:自我评价这么低啊?

她:不好太骄傲的啦。

她又写了一会偷偷瞟一眼徐总,发现徐总一手捏着眉心一手举着手机在看,看了一会儿判定徐总应该不是老花眼。徐总看起来有些疲惫,难道看的还是什么收购案吗。于是她合上电脑,等台上这首歌演完,说我准备走了,徐总还待会儿吗?徐总一看表说也不早了,就一起走吧。她猫着腰走出去,徐总也假装猫着腰走出去,走到门外路灯下,徐总松了松领带,她才发现徐总的西装笔挺暗纹漂亮。徐总怎么回去,有喝酒吗,要不要帮您叫个代驾。徐总不答反问说你怎么回去,要送你吗?她连连摇头说不用不用我有开车,徐总刚在思索要是提出让她送会不会太唐突,看到她甩甩钥匙摁亮了一部电瓶车,于是作罢。徐总于是摆摆手,说那快回去吧,路上小心。她嗯嗯走两步又回头,看见徐总抄起手来慵懒地看着她的方向,见她回头就抬了抬下巴说快回去吧早点休息。她慌乱地转身上车走了。甚至人在车上才说了徐总再见,一溜烟地不回头地开车走了。

徐总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很满意地笑了一下,然后拿出手机给司机打电话。

她闭关了几天在家做外包,有种打小黑工的刺激。好在甲方是朋友介绍,没有五彩斑斓的黑色需求,中规中矩但是昏天黑地地做完了。代码果然不能在公司写,她想,在众和的时候这样的代码写的时间得翻一倍。

因为上班是上班。

劳务报酬入账后她就收拾行李去泰兰德度假。冬天湿冷,但泰兰德暖和,朋友这样劝她,每年都说要来泰兰德陪我过冬,结果每分每秒都在给资本家卖命,现在资本家把你踹了,你看看!于是她精挑细选选到了机票最便宜时间,包袱款款地飞走了。热带岛屿鲜美多汁,她不求上进,天天在海边咸鱼躺。朋友在泰兰德当中文老师,下班或者休假了就去海边把她提溜起来见世面。

“一款宜室宜家好妈妈”,她带定位发朋友圈,朋友和前同事都来点赞抒发羡慕之情。

结果第二天突然收到了徐总的消息,问她是不是在泰兰德度假,她一边怀疑是不是被盗号了一边说是。徐总说太好了江湖救急中国人帮助中国人,我过来谈生意但是带的翻译水土不服,你高低比我能说英语吧,能不能来当下临时工,薪资照市价给,并且算我欠你人情。她:请问,我们加微信时我是如何介绍自己的。对面一个视频播过来,接起来就是徐总疲惫的帅脸。

失去你是众和的损失也是我的损失,徐总张口就来。中国人不骗中国人,徐总转了下手机视角,你看这就是我的瘟鸡翻译,刚吃了药歇下了。翻译看起来颇为费劲地抬起头,小幅度地摆摆手。

她:翻译君辛苦了务必好好休息。那徐总您还好吗?

徐总:挺好,也不是第一次来了。这几天真的是关键阶段,客套话就不多说了,你要是能帮忙徐某真的感激不尽,不过别有压力,要是你有安排了也尽管拒绝我。说着露出一副故作坚强的可怜表情。

她心想那你资本家就不要给我压力啊!

她说我商务英语一般。徐总说比我强就行。况且你愿意帮我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她:我还没答应呢。

徐总:是,是我在求你。

翻译:我还没死呢徐总我请问呢?

她:好吧那需求文档发我下,先挂了。

徐总:好好好。太感谢了。

徐总:诶嘿。

她读了需求文档,回家和朋友说了接下来几天要给前老板打工的事。朋友暴跳如雷,骂她被资本家玩弄于股掌之间。她讷讷不敢言,心里也开始反思难道被PPT而不自知的打工娇妻竟是我自己。朋友看她陷入沉思,叹了口气把她的头发揉乱。

第二天朋友坚持送她去上班。她从朋友车上下来时,徐总等在酒店门口,站在漂亮的昂贵的座驾旁边。她和朋友告别,朋友突然从车上下来,和她一起走到徐总面前,面容和煦地进行一些职场客套。徐总客客气气道谢说是我打乱了你们的安排,你放心一定照顾好她。朋友不置可否,摸摸她小脑瓜说结束了告诉我,来接你下班去玩儿。她想说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回去的,朋友瞪她一眼,又去乜徐总。徐总说一定完好无损送回来。她突然有种暑假结束去学校上学的诡异既视感,突然凑到朋友怀里抱着她亲了一下。朋友有点惊讶地摸了摸脸,得意地揉了一把她的头发,在徐总面前显摆了几秒然后走了。

徐总:………

徐总示意她上车。她正要上车,徐总已经快走几步不动声色地赶在她前面把车门拉开了,一手拦在车顶上防止她撞到头。她有点状况外地上了车,徐总绕道另一边上车坐好。

司机岿然不动,等徐总坐定以后丝滑起步。

聊了几句此行目的。徐总是来泰兰德买地造厂房建生产线的。泰兰德土地和人工都便宜,境外直接生产再出口给其他国家,降低物流成本也规避贸易管制。徐总已经来考察过几次,这次基本就是拍板然后开干了。

她若有所思。

正如她的绩效中显示的那样,她工作能力强脾气又好。事实上她的商务英语比她说的强很多,比徐总设想的也要好,行云流水,魅力四射。翻译水土不服是真,可徐总的plan一直排到h。只是,当他看到她的朋友圈,有种强烈的需要将什么东西抓在手中的渴盼。

那么,多谢款待。

而在她眼里徐总的形象,像是终于褪去了原先看似平等友好的交往营造出的诱人幻象,露出真正令人感到疼痛的锋锐形象。徐总的谈判技巧成熟诡诈,对上徐总精明笃定的目光,她时常有种额头冒汗的幻觉。

徐总和她配合得像是一起上了五年班一样默契。谈判结束顺利签约,徐总合同在手,满意点头。

他们再次并排坐在车上。徐总上车以后松了衬衫第一颗扣子,又摘了袖口把袖子整齐地挽起来。她有点累,又后知后觉地感到些紧张,视线无意识地落在徐总的袖口上,无知无觉地看着徐总挽了一只袖子又挽一只袖子。徐总开口说话时她才把目光收回,看了眼自己的花衬衫感觉自己像个春游的小学生。

她试图回想谈判的过程,但是脑袋空空心脏噗噗跳。虽然已经离开前东家,但是到底干了那么多年,当年也是怀着对众和的向往拼了命才入职的。于是她又很自然地想起在众和时搞得大刀阔斧到有些人心惶惶的业务转型和改革。而转型并不是抛却原有的一切,徐总并没有像传言中的那样敌视众和的传统核心业务,反而想办法将这一成熟的底牌在日益艰难的市场挤压中另辟蹊径地活动开了。将众和的制造业根基拓展到海外,未必就比建立新的产业版图要容易。徐总两手都要抓,倒是挺有意思的。

徐总也感到久违的兴奋。到他这个程度其实很少会为谈下一个大单促成一桩交易而产生强烈的情绪波动了。他傲慢地将众和作为自己股掌之间的造物,企业的航向和存亡是他野心和自恋的注脚,他不屑隐藏这一点。而在她面前,他甚至有些兴奋,为他终于暴露出这一点。

但是再怎么掩饰,也无法否认徐总对众和并不是没有感情的。徐总也同样不愿否认心中的那点惴惴。从他在那个普通的工作日夜晚踏入朋友的酒吧开始的,他逃避他回味他思索到他终于坦诚的,对他来说很珍贵的,不管是淡淡的喜欢还是淡淡的惴惴的,属于徐云峰自己的,感情。

徐总:怎么样,讨厌我吗?

她:?您希望我讨厌您吗?

徐总:讨厌的资本家嘛。

她:确实挺可恶的。

徐总:那害怕我吗?

她还没说话。

徐总:不要害怕我。

谈的工厂离市区很远,聊了几句她就觉得困。她想睡着了不太礼貌,但是这又不是我领导就睡了怎样!是他求我!她又想,人生地不熟是不是有些危险,瞟了一眼徐总心想算了也没啥可图的。她强撑着看了两眼手机又觉得想吐,仰头靠在椅背上模模糊糊说了句对不起,然后就不管不顾地睡着了。

徐总嫌车太宽敞,她怎么睡都不会歪到他这边。徐总的视线从她晕乎乎的侧脸移向她被压乱的头发,在颠簸在乡间小路的车上普通地坐着,也感到一阵好像无法抵抗的困意。徐总于是也靠在椅背上睡着了,并没有歪向哪一边。徐总醒来时发现她捂着脖子龇牙咧嘴地小声吸气,不小心漏出一丝笑意又很快闭上眼睛。

车开到徐总酒店,她和徐总下车,车丝滑开走。徐总说今天辛苦了,她说应该的应该的徐总明天见,和徐总大力挥手。徐总想说的话被堵住,硬邦邦地说嗯明天见。徐总走两步又回头,发现她一直目送他离去,见他回头又大力挥手。徐总走进酒店大堂,转了个弯又走到一个她看不见他但他看得见她的地方。她蹲在路边,大概是累了,蹲了一会儿又站起来找了台阶坐下,像个耷拉着尾巴的小狗。有点担心她就在那里坐着睡着了,徐总就一直站在那里看着。直到有车来滴滴鸣笛两声,徐总眼看她像是看到主人出现的小狗一样蹭地跳起来,好像还绊了一下,拍拍屁股小跑着上车了。

第二天还是谈判。和供应商谈了两轮,强度其实比第一天高,但大概是已经高强度磨合了一天的关系,还算顺利。结束后供应商请吃饭,她也不好逃走,于是悄悄和徐总说,我不喝酒您也别喝多,不然只能露宿街头了。徐总笑笑说你放心。

饭很好吃,宾主双方觥筹交错,而她谨记自己只是徐总路边雇的翻译,只管嚼嚼嚼。翻译也有些懈怠。直到供应商讲了个笑话,她正奋力剥螃蟹,闻言只来得及说,对方讲了个笑话,徐总配合笑一下。徐总没笑对面翻译先笑出声,然后对面老板笑倒在桌上。对面翻译说徐总哪里找的小天才。她愣愣,不是你们都认识啊那在这演什么聊斋呢,徐总玩我呢我杀——了这个螃蟹。她说谐音梗是另外的价钱,假装镇定地低头继续杀螃蟹。徐总给她添饮料,说你别误会,伸手把刚上的虾饼拿到她面前说尝尝这个。然后和对面说,怎么你们想趁我人生地不熟地占我便宜,还不许我自带秘密武器了。徐总转头很傲气但是难掩亲近地对她说,来你翻译给他们听,告诉他们我们不是好惹的。

她:你们他妈的惹到我算是惹到棉花了。于是翻。对面老板听了后眼珠一转说徐总很压榨人很tough很strict很mean吧,我看你很不错,你要不过来给我工作,肯定比跟徐总干轻松。对面翻译也马上用中文说你专业过硬我本人也很欣赏。徐总听出点不对劲,问她说什么了,她略一思考言简意赅:他们在挖我。

对面又笑,徐总也笑。她说虾片挺好吃我要打包一份。

宾主尽欢,少少饮酒。散席后对面翻译过来加她微信,对面老板也凑热闹过来加。

翻译:常联系。

老板:我的提议依然有效。

徐总:呵呵差不多得了。

吃饭地方离海边很近,徐总喝了点酒,没叫司机来接,喊她一起去海边散步。她提着打包的虾片和一些小点心,慢慢地在海边溜达,也不吊徐总。

徐总放慢脚步等她,见她走走停停,索性退回去站在她身边,她走一点他挪一点。徐总说虽然和对面也算是挺熟的,但在商言商,谈判桌上没有朋友。对面带的翻译其实是总助,原本徐总带的也是他的副手,所以她真的让他特别意外。

她慢吞吞地说其实徐总不用和我解释这些。

徐总一开始以为她是不是生气了,但是后来发现她除了在饭桌上被对面调侃的时候有一瞬间波动,后来一直都很平和。但是徐总是谁,徐总不允许任何意外因素。

所以我说失去你是我的损失,也是众和的损失,是真心话。徐总说。

短短两天她已经认识到徐总的商业手段和个人能力,而这样一个上位者说失去你是我的损失,她并招架不住。她顾左右而言他,去沙滩上支起的小摊子上买冰淇淋吃。

买冰淇淋也没忘了问徐总要不要来一个。

徐总舔了舔后槽牙。来,怎么不来。

舔后槽牙是因为年纪大了牙口不好。徐总慢吞吞吃冰淇淋但是泰兰德!温暖!冰淇淋化得比吃得快。她抽了纸眼疾手快给徐总擦擦化掉的奶油。她捏着纸巾感觉怎么好像似曾相识,想半天记起来徐总给的方巾也不知道怎么还所以一直放家里。她想到这就三两下把纸巾塞到徐总手里转过身去了。

她在前面走,徐总就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始终落后三五步。

她接电话,徐总又蹭上前两步。

吃了吃了。嗯嗯嗯。在海边。没有没有,和甲方一起。知道啦。嘿嘿。玩得开心嘛。

她挂断电话,徐总又蹭上前一步,似笑非笑说,你当我是甲方。她说是。徐总笑得有点渗人让人受不了,她有点招架不住,当甲方还不够吗,您可别想当我老板,我是自由的小精灵。徐总于是问她明天有没有时间。她一边解锁手机翻出合同划拉几页看雇佣时间一边嫌弃:还没谈完啊?徐总说嗯。她闻言退出合同说有时间,甲方有需求,当然有时间。徐总:今天甲方对我们挺满意。她眼睛一瞟心想谁和你我们我们的。徐总看穿她的小心思不戳破:给了我们两张演唱会门票。明天晚上,你喜欢的那个乐队,看吗?

她:看。

徐总:那看之前再陪我去见个供应商,顺路的。

她:行。

徐总:明天来接你。走吧,回了,好好休息呢。

徐总送她回家。她下车前徐总郑重喊她的名字,说今天也谢谢你。

所以到了第三天她上工甚至有些轻车熟路,一边上工一边想中国人真是勤劳勇敢生意遍天下,一边又想回去要是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还能重新干会儿老本行给人当翻译写标书文书说明书。

不过不要干随行翻译了,同传是另外的价钱。徐总似有所觉,偏过头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

于是谈完生意看演唱会,场馆拥挤,徐总虽然护着她,但也总撞到人,徐总当然不会说什么,皱着眉头挨得离她近一些,而她一边走一边叽叽咕咕装外国人道歉:すみません。すみません。本当にすみません!

徐总笑,说你还会日语呢。她自然地嗯了一声。徐总正准备说点什么,她突然猛地抬头说这是另外的价钱。徐总难得地在人群中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她的会和他理解的会是不同程度的会。徐总于是笑起来,你当我是什么人啊。她眨眨眼睛:资本家呀。场馆灯光明亮,衬得她目光闪闪,徐总心里想摸摸她的眼睛,身体却在这样的目光下晃神,终于在位置上坐定后模模糊糊地回想神话里用目光把人变成石头的精怪。

演唱会上她肉眼可见很快乐,虽然并不会唱全部的歌。也有一些时刻她很沉默。徐总没有问。

散场后徐总送她回家。徐总要下车,她说太晚了徐总直接回吧,徐总于是没下车,坐车上看她挥挥手说谢谢徐总款待,祝徐总生意兴隆。她站在原地,徐总车也停在原地。她又说,一路平安。徐总还是盯着没动弹。就这样盯了一会儿徐总笑着摆摆手,她于是转身走了没有回头。

第二天徐总就回国了,她继续度假。看海喂鸟摸小狗,朋友圈发的图片里带着热带的风和水汽。她没怎么发自拍,但徐总看到那些风景或者仅仅是路边的椰子壳,就会很自然地想象她拿出手机拍照的样子。开会前徐总还在翻她朋友圈,有点拿不准要不要点赞,董事长过来看到徐总的屏幕:哟,想度假啦?徐总笑笑,把她摸小狗的照片保存了。

原本故事到这里就快要结束,徐总回到众和继续在K14的战场兵不血刃地厮杀,而她就在徐总众多的微信联系人中沉底。在这个异世界一样的泰兰德副本出口,她退了一步,目送徐总先回到平安正常的世界中去。

徐总看懂了。徐总打开抽屉找出她的工牌,看了一会儿以后打开了另一个不常用的抽屉放进去。

她收假回国,继续找工作,渐渐地市面上工作减少,就快过年了。她虽然每天刷boss直聘,但是岗位越来越少,正想着要不今年就到这里,金三银四再战。先回家吧。

结果在春节前的一个夜晚收到了徐总的微信。徐总:来接我。发了个定位。她看地址是体育馆,一看日历想到大概是众和办年会的日子。众和还有相当一部分制造业,于是放假早,年会也就办得早。她发消息过去,徐总没回,她甚至坐立难安地拨了个电话,徐总也没回。她也狠不下心,最后叫了个豪华商务专车过去了,发现徐总一个人在场馆门口,而体育场灯光璀璨锣鼓喧天显然没散场。她又给徐总打电话,看到徐总看也没看手机一眼。她于是叫司机下去把徐总接过来,心想还好打了豪华专车。

徐总也就上车了。司机问去哪,徐总一言不发,她想了想说去众和吧。徐总开金口说不去众和,然后司机在徐总的指挥下开车去了江边。她又拜托司机扶徐总下去,徐总一摆手说不用,直接下去了,她于是也跟下去,司机很有职业素养地说感谢您使用豪华专车,然后丝滑地开走了。

她感觉到不妙。毕竟堂堂副总年会没结束就独自黯然离场着实有些奇怪。徐总没喝酒,但是举止如此异常。就算一开始是要找司机但是发错人,至少现在看着很清醒的样子,显然没安好心。

但她还是心软了。

徐总站在大桥上,她坐在马路沿。徐总吹了会儿风开始发表一些时代车轮和摩擦力的演讲,说只有我才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我没有错。她默默听着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徐总小声说我难道错了吗?

她于是也站起来扒拉着大桥栏杆,江风把她的头发吹起来,有些冷,她摸着围巾想还好穿得严实,徐总穿这么点也不知道冷。

没有人可以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她就这样面对着江风轻轻地说。人不过是普通的人。时代的车轮碾过……我在车轮下。谁在车轮上?车轮上又未尝不是车轮下。我们都不过是宇宙的尘埃,宇宙坍缩的时候,太阳也不过是一只小小的气球罢了。

徐总没有说话。江风呼啸,但她的声音在其中依然清晰极了。

但是至少可以选择做怎样的尘埃。车轮上的尘埃,车轮下的尘埃。稍微沉重一点点的尘埃。自由的尘埃。

她举起双手,像是一个投降的姿势:宇宙真大啊——

她就这样站在江风中,江风穿过她,她依然这样高举着双手站着。

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徐总的声线稳定,听起来温和儒雅,让人难以拒绝。她放下手转过身去面对徐总。徐总比她高很多,他的面容在路灯下看不真切。

可以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我的狗吗?徐总说,是一只陨石边牧,还算听话,除了喂食散步,别的不需要太费心。

她正要拒绝,想说自己从没养过狗,想说自己就要离开这座城市回家过年,徐总轻轻地重复了一遍,问可以吗?

她无言地点头。

徐总拿出手机。她看到他开机,然后打电话叫来了司机,说去趟我家接一下咩咩,然后送她回家。

一路无言地来到徐总大house门口。徐总下车说麻烦你在这等一下,然后下车去接狗。她也下车,看着司机带着狗用品徐总带着狗回来。徐总蹲在路边和小狗道别,平静中有些不舍地,说你会想我吗?她假装没听见,小狗汪了一声。

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带着听话的可爱的小狗回家了。

她什么都没有问,此情此景也都问不出口。小狗是很好的小狗,她带小狗回家,小狗俘获所有人的心,也就没有人问她工作和生活。大年初一她给朋友们发新年祝福,也发给徐总,吉祥话说完发了一张小狗戴着红围巾的照片。晚些徐总回复说祝你新年快乐,幸福平安。谢谢你照顾咩咩,你把它照顾得很好。

过完年她回到城市,找工作干外包遛狗偶尔写两句歌。没过几天Penny杀到她面前说姐们不干了姐们要逐梦演艺圈了。Penny一边玩狗一边讲众和大事件,她这才知道年会事件的始末。不对,也没有末。Penny打了辞职报告就把众和的破事打包扔一边去了。

Penny说不说这些晦气事了。对了你怎么养狗了,看起来长挺大了怎么之前都没见过。真可爱宝宝亲亲亲亲。玩了半天Penny要素察觉,这狗怎么这么眼熟,这狗不是你的吧,这狗……她装傻。Penny打开小群呼叫瞎打听马杰克获得确凿证据展示论坛截图:这狗……!真狗啊!我早就知道……

Penny没多说下去。

她给Penny写了一首歌。Penny杀进地区13强的时候,她在朋友圈分享了链接。想起上一次分享新歌的时候,不由地点进和徐总的对话框。上一段对话停留在小狗可爱的微笑照片上,突然手机震了一下。

徐总拍了拍你说看看狗。

徐总:新歌很好听。

她找了新工作,在隔壁城市。她和朋友告别,流水席大摆一个月。开席前问徐总,在?看看狗。

她走时徐总来送。尽管她说了已经找了搬家公司,徐总把狗接走就行,徐总还是亲自开车来。她没看徐总,但忍不住看徐总牵过的小狗。小狗围着徐总蹭了一圈又跑回她的身边。她不看小狗,终于看向徐总,西装笔挺,眉目柔和,迎着阳光连眼角的皱纹都看得很清晰。

我会很想你的,徐总说。

如果,如果我之后去你的城市,徐总停在这里,直直地看着她。小狗在她脚边呜呜叫。

她:我说资本家别太嚣张了!

徐总一下子就抓住她柔软的缝隙:我下周也入职那边的新公司。不过和你要去的不是同一家。

她:你…………

徐总:让我送你去吧,好不好?

于是徐总座驾跟在搬家公司车后面去了她的新住地。搬家师傅搬完行李,徐总牵着狗在她的新家里巡逻,然后蹲下来交代小狗要乖乖的也要看家护院。

她拿小狗一点办法也没有。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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